任桂香捉牛子

捉牛子

在我们这边的农村，一到春天就会有很多金龟子，我们小时候，捉这捉的甚是疯狂，据说鸡鸭吃了爱下蛋。捉牛子最好的时候是傍晚，多。

“金龟子”是长大后才知道的名称，我们这里无论大人孩子都管它们叫“牛子”。

“走啊，抓牛子去啊。”这一句是一呼百应，在那个没有电子产品，电视都很少见的农村，孩子们的乐趣总是无穷尽的。你叫着我，我叫着他，出门路上再“捡”两个，也不要人太多，毕竟僧多怕肉少，人少了又害怕，还没意思。

那时候我们这边的农田之间都有“界”，有了“界”就知道哪块地是你家的，哪块地是我家的，不会混淆。“界”一般用桑树，其实都不会成树的，它们每年都会被擦着地皮割下来，只保留一小截。桑叶可以喂牲畜，可以养蚕，桑条用来编筐编篓等，既可以家用，还可以卖钱。所以每年它们都会长成小灌木的样子。

这一垄垄的田坝埂，是我们极好的去处。

桑树开始冒芽了，嫩得很，小虫们也开始陆续出洞。我们人手一个瓶子，最好用的是细颈小口的汽水瓶，牛子不容易爬出来，盖子也好盖，有时候也用透明的玻璃罐头瓶。我们先是顺着田埂走，牛子们往往在那一小截一小截的桑树下聚集——嫩桑叶是它们喜欢的食物。这时候捉它们特别轻松，直接一把下去，一抓就是好几只。它们傻得很，只顾着吃，并没有危险意识，从来不飞也不躲。一会儿工夫瓶子里就黑压压一大堆了。它们胡乱地爬着，互相踩踏，有力气的，不甘被踩，就在最上一层踩别人，有野心的会继续顺着瓶子往上爬，决心逃离，可它怎么能敌得过瓶盖的厉害，“啪嗒”一下又摔到牛子群里。瓶底已经有很多牛子尸体了，随意地被其他牛子踩来踏去，黑豆一样的身体不停翻动着。有小伙伴的瓶子里事先灌了一些水，牛子进去扑腾一会儿就奄奄一息了，这样，瓶盖也省了。

田埂上捉完了，我们就在桑树根部耙土捉牛子。拿出准备好的工具，树枝啦，筷子啦，铁丝啦……我的工具很特别，是爸爸专门为我做的简易小耙子，用几根稍粗的铁丝，一头用细铜丝捆绑好，另一头向下弯曲，这样效率很高，有时候耙一下就出来好几只，小耙子还有一个优点，就是牛子被耙出来活的多，如果是树枝小木棍什么的，很容易被戳死。我的小耙子精致美观又小巧，放在上衣口袋里特方便。每每这个时候，小伙伴们投来羡慕的目光，一种幸福感就会升上心头。

耙完田埂耙农田。我们这里的作物基本是花生，大豆，玉米，还有红薯。在这个时节，土地还在沉睡，你只要去找到土壤里的小圆洞，挖下去，保准有。有的地里牛子特别多，我们就在翻出来的土壤里把牛子扒拉出来。它们有纯黑色的，有深褐色的，有棕红色的，有浅棕色，还有的和土壤颜色差不多。而且它们有一项避敌手段——假死。因此，翻出来的土壤必须仔细翻看，检查。

桑树田埂农田都差不多了，太阳也要落山了，我们拿着战利品往家走。

进村的小土路两旁有树。我们专挑细一些的杨树，用脚猛地一踹，哗啦啦，一大片牛子从树上落下来，孩子们一拥而上，连捡带划拉，这些“小豆豆”们就被收入瓶中。榆树也行，就是我们能踹得动的榆树不多。柳树上也有牛子，但柳树上的牛子和我们捉的这种牛子不同，它们一般是金色的，个头更大些，而我更喜欢这些小豆豆。

眼看天黑了，不回家大人会不放心，该出来找了，我们往往是在大人们的各种呼唤声中依依不舍地各自回家。这时，如果迎面飞来一只牛子，就又跟着它跑了，跑来跑去也不一定捉到。

那些日子，梦里全是牛子。

第12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