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思罗想母亲
母亲
不知道人能够回忆最远的过去到什么时候,一岁或是两岁三岁,也可以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记忆。也可能因人而异,有的人早,有的人晚。在我的记忆中,有一幕是十分清晰的。那也是迄今为止我能够回忆的最早的一件事,虽然依稀,但确信无疑。
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几岁,总之不会超过三岁,记得是牵着母亲的手在人群中蠕动。走着走着,再一看牵着手的是一个陌生人,顿时慌了神。当然,终究是没有走丢的,但那一瞬间的恐惧和慌乱,就像木刻一样,刻在了大脑深处。其实,那个时候,并不知道母亲意味着什么,是一种本能的安全感,是生物意义上的依靠。
记得是小学的时候,有一次,医院看病。因城市小,所以,医生也很熟,母亲就在旁边唠叨说,看嘛,课也没有上,影响了学习。没有想到,那个医生说,不会的,你儿子成绩好,是高材生,一两次不上课没问题。医生是同学的母亲。后来在回家的路上,母亲一直哼着有点走调的“嘿拉个啦啦,嘿那个呐,天空出彩霞……”的小曲儿,心情却好的一点儿都没有走调,特别的好。以至于让我怀疑,母亲是有意用那个话题钓出快乐。
那一幕特别像多年以后,儿子小升初,怕考试失误,提前交了几万“赞助费”,考完后,成绩远超了录取线。夫人去拿退款,在大庭广众下,问在哪里拿退款。然后,学校财务人员直接将刚从一位家长那里收来的几叠“赞助费”递给她。夫人说,看着那些排长队交钱的家长羡慕的眼光,一种莫名的喜悦,她说,那种感觉,远远超越了奢华的服饰,豪车豪宅。人总是在对比中寻找快乐。有些快乐来自于与自己的过去对比,也不排除,有些快乐确实来自于与他人的对比之中。
其实,每个母亲都会为子女的成长欢欣鼓舞。从你的第一声啼哭,第一次“露”出笑容,第一次迈开脚步。所有的第一次对她们都是惊喜都是快乐。
母亲从不管我学习的过程,只是每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要看得过去,否则,就会让你感觉自己都过不去。喜欢有文化,喜欢有文化的人。当初与父亲经人介绍相识的时候,父亲写的一手好字,深深打动吸引了她。母亲书没有读完,就随军去了部队。那个时代,军人的工资很高,所以大多数随军家属都不工作,母亲是一个不甘只是家属的人,所以,很快就在部队参加了工作。后来,到了地方才发现很多军人的家属都是全职家属,她们要想有工作已经是很难很难的事情了。母亲文化水平不高,大概也就是勉强能够读懂报纸,但经常读报纸的时候,你就会发现她会偶尔被卡在某些生僻的字上。就像走在一条坑洼不平的道路上一样。
小的时候,没有多少人造玩具可玩,就自己找乐。喜欢捉金龟子,用线套住它的一只脚,然后放飞,无论它飞往何处,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那种感觉特别美好,一点都不亚于现在玩遥控无人机的感觉。金龟子喜欢吃树胶,一般大树的伤口或腐烂处,会冒出一片一片的树胶,有点像桃胶。于是金龟子就会成群结队在那里安安静静聚餐。那也正是捕捉他们的最佳时机。
记得有一次,夏天的午后,只身又来到大宁河对岸,那个地方有星罗棋布的高大的皂角树。因为经常来,所以知道哪些树上有金龟子的餐厅,有一些很豪华和丰盛,一大片新生出来的树胶亮晶晶的,很是诱人。所以爬完一棵树,又爬上另外一棵树,捉的金龟子越来越多,“腰”也开始越来越鼓。就在正爬上一棵大的皂角树上,看到一大片金龟子在憨吃傻胀,正要收拾“金瓯”一片的时候,就听到河对岸一个隐隐约约时隐时现熟悉的声音,在叫我的小名。那是母亲的声音。我赶快抱着树杆迅速地滑到了地面,就像消防队员接到火警一样,一路小跑来到河边,坐摆渡船过了河,在母亲的押送下回到了家。
一到家,正低着头在等待着劈头盖脸的训斥或者皮肉之苦,母亲对黄荆棍下出好人是深信不疑的。没有想到,这个时候,母亲看到我的短裤提的太高,两边也不对称。而且总觉有点哪儿不对头,有点儿别扭。于是,就将裤子短的一边向下扯了一下,没有想到,一霎时,关押和囚禁在裤子中的所有的金龟子蜂拥而出,满屋子嗡嗡的飞来飞去。母亲吓了一跳,赶忙又是关窗,又是飞舞手中的蒲扇,将他们一个一个拍到了地上。然后,与我一起合作配合又将他们一一重新捉拿归案。其实,那个时候,捉的金龟子全部被放在用裤腰裹卷起来的临时“腰袋”中。一阵又忙又乱后,竟然既没有“想象”中的训斥也没有“期待”中的皮肉之苦。后来母亲绘声绘色给人讲起此事时,有人问,你为什么还要帮他捉啊,母亲说,一想到那也是他的劳动成果,所以心一软,关键的时候,还是要站在儿子一边,总不能帮金龟子嘛。在一旁的我,听得心里暖洋洋的,尽管是炎炎夏日,也一点都不热。
中国社会从男耕女织开始,就重男轻女。可能“耕”是一个力气活儿,所以,男就会“重”一些,女就会轻一些,是“男重女轻”,后来,慢慢地就演变为“重男轻女”。在我们那个时代,在大多数家庭,都或多或少有一些。只不过有些明目张胆,有些遮遮掩掩。尽管母亲总说她小时候,父母是重男轻女的。但到了身为母亲的时候,她也依然是有一点重男轻女的。虽然她经常矢口否认,但也确实经常有一碗水没有端平的时候,不是端不平,而是故意为之。不过作为当事人,我是很清楚的,总是在某些方面被偏袒,被“重”。虽然,那并不是我想要的,但我也无能为力,只好听之任之。好在“重男轻女”在独生子女之后,几乎被连根铲除了,但愿这一切不会死灰复燃。
人来到世上,经历了第一次与母亲的“星箭分离”,那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分离。后来还有社会学意义上的分离,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各种意义上的分离。但无论哪种分离,唯有精神上的依恋和亲近是无法替代和超越的,唯有情感上的脐带是永远的连接和相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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