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长记忆夏日的旷野

夏天，气温最高，白日最长，衣薄身轻，心便容易膨胀，仿佛一股“野气”弥漫周身。

每到夏日周末，就成了我和儿子羊青四处游玩的欢乐时光。去摘瓜、去游泳、去捕虫、去钓鱼，无非想到野外去，尽力去摸这个世界的万千。

表弟燕江，小我半岁，人敦实，性素朴。少年时，每回老家，燕江是我不离左右的玩伴。回老家，和表弟闲聊，说起现在农村的孩子，也和城里一样“圈养”，关在屋里，一个手机，一台电视，挺无趣，因为他们不属于旷野。于是，想起自己少年时候，夏天的点点滴滴。

老家是个叫“大树脚”的地方，其实是母亲的老家，舅和姑家住在这里。那时一到暑假，就要跑去玩上三五天，个中乐趣，值得回味。

村子背靠青山，面朝公路。顺着村子后的台阶到半山，有个水池，水池边有棵大榆树。夏天，喝足了水的榆树枝繁叶茂，阳光在枝叶间不停闪烁，金黄色和亮绿色交替亮着人眼。在这些亮眼的光芒里，藏着知了“唧啊唧啊”的鸣叫，藏着金龟子金亮亮的壳甲，藏着黑甲虫头顶顶着的两个大夹子。

金龟子捉来，有一种玩法，用棉线把金龟子拴起来，在离金龟子几公分的线上，捏一坨黄泥。金龟子展翅飞翔，坠不过黄泥的重量，于是就围着黄泥团“嗡嗡嗡”地旋转，我们管这种玩法叫“推腰磨”，因为它像人推磨一样。

夏天的水塘边，总是飞满各种蜻蜓：黄的、红的、蓝的、黑的，但有一种被我们叫成“绿豆”的，最被孩子所稀罕。那蜻蜓体绿，间杂黑色和黄色，比一般蜻蜓大，很少停歇难以捕捉，稀少所以被稀罕。这种蜻蜓被捉来后，我们用细棍上的细线拴起来，在水塘边轻轻转着让它缓缓地飞，诱捕那些来交尾的同类。如果你是那个赤露着黝黑皮肤，满手夹着“绿豆”，站在水塘边的少年，一定让我们艳羡。

有时候我们去河沟捕鱼，捕鱼有几种方式。一种是钓：长棉线一头拴砍来的细竹，一头系加热扭弯的缝衣针，中间套上高粱秸秆，一根简易的钓竿制作完成。在河边，大家坐在河坎上，看水面的秸秆上下抖动，叽叽喳喳争吵着：“提竿啦！提竿啦！……”提得轻了，鱼儿在离水挣扎后“啪嗒”又掉进水里；提得重了，鱼儿从头顶划出一条抛物线，掉在后面的水田里。一个下午，所得不过五六。另外一种，用撮箕去河水涨落后的水洼里，捞那些久困的鱼。而最费时的，是和泥筑坝，戽干里面的水后，去抓竭泽的鱼。

去河边，有时不是为了鱼。夏天玩水，对少年永远都是巨大的诱惑。我是胆小的旱鸭子。在水里，如果有大人，还能背着我凫一小段水；如果没有，我就只能在浅水的地方埋头憋气，或者蹲在水里狗刨几下。水里玩厌了，可以到河坝里，用河沙把人埋得只剩下头。饿了，可以用几块石头垒灶，用干柴烧带来的土豆和田里掰来的苞谷。有时回去的路上，爬坡忽然饿起来，手脚无力，那些地坎上鲜嫩多汁的小西红柿，就成了最果腹的美味。

夏日骄阳，在水边玩，带来的巨大后果——周身晒伤，皮肤泛红，火辣辣地疼。在舅家的瓦房院坝里，躺在木匠外公做的冰凉竹椅上，擦着老人喝的高度白酒。酒精蒸发带来凉意，疼痛稍缓，之后灼痛又来了，歇上一天，灼痛感才会有好转。

少年顽劣，欢乐背后总是有些无伤大雅的后果，晒伤只是其一，还有一些：比如自己砍的陀螺抽一天满手起泡；比如用荆竹做的弓箭把姑家的门板钉得千疮百孔；比如烧草坡火势蔓延慌忙灭火后烧烂的衣服……

山前房后，如风少年，呼啸奔跑，他们把欢乐和恣肆像阳光一样抛洒在了那些无忧的时光里。

我想念那些时候。如今的农村，夏天也是静悄悄的，没有少年奔跑的身影，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！

我想念那个时候，想念那群青竹为马、衣袂带风的少年。为此，羊青，我的孩子，这是我，作为父亲，想要通过陪伴给予你的，时光礼物。

文/王飞

文字编辑/赵相康

视觉/实习生惠仕维

编审/李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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