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名有瞑这是告别,也是一个约定上
作者:子菱
(一)
有一茶馆,名无名,在集市上已有数十载。
沧海桑田,人去人回,无名茶馆依旧在东市西街的岔口,只要叩门而入,茶馆永不打烊。
“今儿我们来听南番国的故事,这还得从一名女咒师说起……”说书先生抹了抹胡子,端着腔子喊着。
“咒师?你是说那个出卖南番的女子?”底下的一名客官拍着桌子站了起来,桌子被拍出了蜘蛛丝般的裂痕,涛涛怒气遏制不住。
“客官,别生气。”说书先生挥了挥手,示意那位客官坐下。
“害,这种卖国女有什么好讲的,换个故事。”吆喝声从另一方传来,“就是就是。
”其他人连声附和。
“安静,安静。诸位想听便留下,不喜也可转头走人。我的故事只留给想听的人,无名等的是有缘人。”先生眯着双眼,语气微冷,双手放在身后,不客气的背过身去,好似不把客人放在眼中。
雅间西位,一名公子低起头看着楼下人们逐渐稀少,眉峰似镰刀,气宇昂扬,煞人心魂。
身披蓝纹玉龙白袍,如立于雪山之巅,巍峨高峰,遥不可及。
只是那眼间的一抹愁苦显得如此落魄迷茫,他喃喃道:“就是这吗?”
他恍惚抬起了手,窗外淫雨霏霏,雾起云拢,漂泊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衣袖。
一只幻蝶乘着风,落在他的手心,光斑熠熠,灵动舞飞。
他眼睛的光泽暗了又暗,似在自言自语,又像在无力倾诉:“也是在这样的天气,我也失去了你。”
(二)
“楪姐儿,快点,一会姬家的少公子就到了。”奶娘催促着床上鼓成一团的丫头,焦急地道。
“不要,我还要再睡会。”祁楪用软糯糯的声音回应着,翻了个身子,咂咂嘴,继续在美梦中吃肉包子去了。
奶娘见不为所动,思索着,于是乎使了使心眼,对空无一人的门外唤着:“主母,你来了?”
这一唤竟真唤来了其人,林氏身着金丝皇菊双蝶纹蚕衣,抬脚跨进屋内,掀起了脚边的玉瑶波鳞长裙,妩媚多姿,宛如牡丹高贵荣荣。
见祁楪还在床上,拧着她的耳朵,毫不留情。
“奶娘,你又骗人了,我母亲……,呃呃,疼疼疼!”祁楪想到以前多次被恐吓,心中像打了明灯似的,一点也不畏惧。
只是话语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,嚎叫声接至到来。
“还不起来,太阳都挂你头上了。”林氏转身接过下人的茶,浮浮茶沫,揶揄着。
“才没有呢。”祁楪半眯着眼,打着哈欠,慢条斯理穿着衣服。
眯着眼睛坐在美人塌上,垂髫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“别磨蹭了,该走了。”林氏拉着她的手,向大厅走去。
祁楪被半拉半拽的拖到了大厅。
“好饿啊……”因早上起晚了,错过了饭点,她的肚子在咕咕叫着,连说话声都软弱无力。
太阳悬挂空中,浮云轻悠,蝉鸣贯穿整个夏日,大厅旁的树窸窸窣窣,微风正好。
“我们走,客人该到了。”家主祁彦逸的声音浑厚,摄人心魄。
祁家的奇门遁术出神入化,整个南番绝无二者。
南番国是燃坪大战之后,所开辟的一个新国度。
与东邵和西楚不同的是,别的国家是一国一君,而南番国却是由姬允阳与祁彦逸管辖。
两人是过命兄弟,从未有过独揽大权的主意。
一家人来到大门等候,祁楪还未睡醒,用脚踢了踢石头,撅起嘴,不爽的等着。
等了许久,人还未到,祁楪实在苦闷,偷偷的溜到大厅旁树荫下乘凉,蹲下身子数着蚂蚁。
她用树枝戳了戳,看着奔西东跑的蚂蚁,乐此不疲的一只只数着。
祁楪颇为感叹“什么天气啊,连蚂蚁都热跑了,后羿怎么不把太阳射光呢,真愁人。”
“要不是你拿东西乱戳,它们才不会跑呢。”声音从祁楪身后传来,稚嫩童气。
来人顿了顿,语气鄙夷不屑地道“多大了还信神话故事,幼稚!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祁楪气愤站起了身子,转头定睛一看。
一个粉琢玉透的男孩站在她的身后,看样子也就五六岁,环手抱臂,淡淡的眉毛向上挑,嫌弃二字写在眼中,稚气未脱的脸庞,略带婴儿肥,白皙得像刚出炉的包子。
祁楪饿得不行,以至于出了幻觉。
寻思包子为什么会说话,难道是包子精?
她盯着小男孩的脸,垂涎三尺,祁楪傻呵呵的笑:“包子精我也不怕,我尝尝这个是不是肉馅的包子。”
男孩未能听清祁楪在喃喃什么,疑惑看着她“你说的什么?”语落,眼前的人飞奔向他扑来,把他压在地上。
“喂喂,你要干什么?”男孩惊恐地推着身上压着的人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嘿嘿嘿,当然是要吃你了。”祁楪眼睛发着绿光,口水在嘴边摇摇欲坠。
尚未及笄的她,哪懂什么男女之分,对着男孩的脸一口咬下去。
风拂云,吹起了沙,惊起了树叶。
云散风歇,缠绵不休。
叶落沙惊,成缘矣。
一行人从大门走回大厅,而刚到门口便见这般的画面,不由得一笑。
“楪儿,休得无礼!”祁彦逸看着自己的女儿轻薄别人家的孩子,脸上有些复杂。
祁楪才明白是自己饿出幻觉了,缓缓站起来。
看着男孩脸上的一排牙齿印,别过脸,嘴巴竭力抿着,娇小的脸蛋发烫起来。
倒像是憋笑导致。
“这是姬府的家主,快叫姬叔叔。”祁彦逸拉过祁楪,对旁边那位英气逼人,硬朗刚直的叔叔介绍着。
“十分抱歉,教女无方。”祁彦逸低着头拱拱手,歉意十足道歉着。
“没事没事,小孩子打闹,不值一提。”姬允阳摆摆手,刚刚那幕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男孩,眼中略有诧异“翎儿,你在这?我寻你很久了。”
姬翎不语,伸了手抹了一下脸上的口水,皱着眉头,咬牙切齿瞪着祁楪,那神情分明要把她给吞了。待到姬翎觉得脸上已经快被擦破皮时,恶狠狠的说“义父,还不都是因为她。”
姬翎并不是姬允阳的亲生儿子。
关于他的身世流言四起,最为流传的是他的父母因贫困,弃子于山上,投以喂狼。
那年他还未满月,被上山打猎的姬允阳捡到了。
祁楪躲在祁彦逸身后,对姬翎做了个鬼脸,吐了吐舌头,俏皮可爱。
“逸兄,时间不早了,我也该回府了。这几个月义子就麻烦你了。”姬允阳笑了笑,对祁彦逸揖了揖手,准备告辞。
“好,我送你。”祁彦逸点点头,与其一同往大门走。
“嗨,小包子,你是收养的?为什么要在这住啊?要住多久啊?”祁楪凑到姬翎身边,一个个问题接踵而来,期待着他的答复。
对于她来说有一个玩伴已经很高兴了,更何况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。
“你看到天上那只麻雀没?”姬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指着天上遨游的鸟,对着祁楪说。
“看到了,看到了。”祁楪模仿着煽动翅膀的动作,娇憨可人。
他面无表情点点头“真像”,祁楪以为是在夸她,点了点头,傻兮兮的笑了。
姬翎看着她一脸白痴样,于是翻了个白眼,即后往大厅走去,又道“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。”
“你在说我烦?你回来,说清楚!”祁楪恼怒地提起裙子,大步追逐着前方的人。
小小的脑袋里怎么都想不明白,不就是多问几个问题嘛,怎么就成了麻雀呢?
他们的影子在追逐着,交织着。
夏日才是真正的开始,他们的故事也刚刚开始。
(三)
绿荫浓夏,浅池碧空,垂柳摇曳,参差错落,蝉鸣扰人,心生几分烦躁,已是立夏。
“翎哥哥,我们一起去捉金龟子,好吗?。”祁楪跑在石林小径上,摇摆着头上的两小辫,“哥哥,走慢点,等等我。”自从知道姬翎比自己大后,便哥哥长,哥哥短的唤着。
姬翎一听来人的声音,加快了步伐,鬼知道这几个星期他怎么熬过来的。
什么爬树掏鸟蛋啊,斗蛐蛐啊,放纸鸢啊,数不胜数的幼稚事,都做了个遍。
记忆最深的就是,前夜他准备洗澡沐浴时,祁楪突然冲进屋內,喊他打老鼠。
那时身上一丝不挂,从头到尾被祁楪看了个精光。
姬翎来到这最大的阴影就是祁楪的存在。
他决定了,这次一定不会答应她,绝不。
姬翎往定笙湖走去,他刚来祁府不到几个月,并不知道定笙湖是什么地方,更不知道这里的危险。
夏雨不绝,雷声轰鸣,打湿湖边泥土,路颇为险滑。
虽名为定笙湖,但海草交织,水深数尺,雨季之危地。
姬翎觉得这是个好地方,没有令人头疼的蝉鸣,没有酷热,最主要还是因为没有祁楪的喧嚷。
他沿着小径走到湖旁的涣心亭,坐在亭中。
低着头看着水中的鱼儿竞跃,在海草中穿梭,相互嬉闹,好不惬意,天灰蒙蒙,偶有几滴雨珠低落,飘渺无依,淅淅沥沥。
谁能知道,这湖底的危险又有多少呢。
“翎哥哥,你在哪里啊,这里很危险啊。”祁楪撑着油纸扇在湖外唤着,焦急地跺着脚,站在湖外踌躇不前。
她随后低头一看,泥土上印着浅浅的脚印,百般思虑后终下定决心,往定笙湖走去。
“翎哥哥,你在和楪儿玩捉迷藏吗?。”祁楪弓着腰在草地里寻找姬翎的痕迹,“我一定会找到你的。”她信誓旦旦的说着,全然没有注意到涣心亭上的人影。
姬翎居高临下看着她,嘴角勾起,嘲讽一笑。
看着她弓着腰,脸上一块泥渍,十分可笑至极。
“你慢慢找吧,小爷我先走了。”姬翎挑眉,阴森笑着。
对于他来说,恶作剧什么的最有趣了。
祁楪猫着身体,在草丛中寻找姬翎。
过了片刻,祁楪有些苦恼,半个定笙湖都翻过了,就是没有他的影子。
她蹲在湖边,用手拨弄湖中的水草,“海草啊,海草,你说翎哥哥会在哪里呢?”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。
祁楪心中在打鼓,这是要下大雨的赶脚啊。
祁楪起身,没有留意脚边的石头,被绊了一下。
若是平常的时候可能没事,可这雨季,连绵不断的细雨,润湿了泥土。
她一个踉跄,栽倒在湖里。
“翎哥哥,救我,唔……救我,救……”祁楪落入湖中,呛了几口水,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,声音中带着哭腔,真是一个小可怜。
姬翎大步流星跑过去,一只手撑着地面,另一只手拉住了祁楪。
小胳膊死死拽着她,整个人趴在潮湿的泥土上,倔强的表情呈现在脸庞。
姬翎不放心祁楪一个人呆在这,怕出什么乱子,半路折了回来。
果真,这才离开多久啊,这丫头就落水了。
祁楪一抬头,看到姬翎拉着自己的手臂,努力的将自己往岸上拉,脸上露出了微笑,忘记了现在的处境,忘记了所有。
“快上来!”姬翎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蹦出来,身下的泥土有往下陷塌的趋势。
待到祁楪摸到湖岸时,姬翎半个身子已经在湖中了。
祁楪爬上了岸,准备去帮忙时,泥土因过度松软湿滑,顷刻泻下,姬翎落入湖中。
祁楪想去看看他情况如何,却发现人迟迟没有从湖中冒头。
姬翎并没有祁楪这么好运气,半个身子被土压着,一只脚被海草死死缠住,动弹不得。
祁楪脸色一白,边跑出定笙湖边大声号叫:“翎哥哥,落水了,快来人救他啊。”眼泪从她脸颊划过,鼻子抽搭抽搭的,比她自己落水还慌张,还要害怕。
(四)
雨丝扰纱窗,掀起风雨澜。雨落心间上,候问来何人?
应是梦回人。
淅淅沥沥,从屋檐而落,连滴成线。风夹雨,情定钟。
姬翎躺在床上,面色憔悴苍白,双眼紧闭,额头上盖着毛巾。
即使身上盖了两三床被子,还是忍不住发颤。
祁彦逸身为家主看着这一幕,忍不住的连连叹惋。
大夫说,这一晚上熬不熬得去就靠他自己了。
祁楪脑袋空白,双眼虚空,手无足措问着她的父亲,语气渺茫无望“爹,翎哥哥如果熬不过去,我是不是永远没办法见到他了?”祁彦逸没有回答,默许了。
祁楪眼泪像掉了线的风筝,止不住往外流,浸湿了衣裳。
她六神无主离开了屋子,死气沉沉,没有了往日的活力。
子夜,月升起,光笼罩四周,洁如光绫。
宛如祁楪心中的绳索,狠狠的勒着她。
祁楪在门外踱步,进去也不是,等着也不是。
她突然想起一个法子,跑回了自己的卧室,抱起棉被往姬翎的屋中走去。
祁楪抱着被子踏着月光进入屋中,轻手轻脚的躺到了姬翎身旁,盖着棉被,小声说着:“翎哥哥,我来陪你了。”她并不觉得夏日盖着棉被有多烦热,只是盼着心中的希望能够燃起。
姬翎似乎感觉有人抱他,动了一下后,并无反抗。
夏日的祁楪像火炉一般,驱走了湖水的寒冷,暖暖的,悄然无声的,进入了姬翎的心中。
第二日,鸡打鸣,新一天的曙光即将来临,有的人留在了昨日,有的人已渡过难关。
姬翎出了一身汗,十分不适的转了个身,缓缓睁开双眼,有些头头昏脑胀。
看着祁楪的睡颜,温婉可人,少了喧嚷的她,竟有些可爱。
姬翎觉得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,有点奇怪。
想开口训斥祁楪不守规矩。
尚未开口,祁楪先皱了眉,双眼闭合,睫毛在微微煽动,挤出一滴泪水:“翎哥哥,要熬过去啊,不要离开我……”语落,在姬翎腰间的手抱得更紧了。
姬翎不禁一笑,原来,她也是很担心自己的啊,也没有这么皮嘛。
姬翎用手拂去祁楪脸上的泪珠,任由祁楪的手在腰间抱着,继续闭上眼睡觉。自那以后,祁楪对姬翎的愧意十足。
姬翎说东,她绝对不敢往西;姬翎说想吃胡萝卜,她绝对不敢夹黄瓜给他。姬翎乐得不亦说乎,没到两月倒是胖了一圈。
而姬翎待祁楪温柔了些,时不时将得到的点心分她一块;捉蝉的时会把绿透晶莹的蝉翼送给她;有时睡前还会给她讲童话故事。
虽然有时候嫌祁楪很烦,但是还是软下心来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。
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,没有不分离的日子,没有永远相伴的时光。
四个月过去,已入秋。
到了离开的日子,薄纱裙已换成了棉织裙。风起,裙摆飘动,青丝飞舞。
祁楪站在门外,神情落魄,不舍的问“翎哥哥,我还能见到你吗?”
姬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,柔声哄着“只要楪儿乖,就会见到我的。”
祁楪红了脸,双眼小心翼翼而又带着期盼,伸出小拇指“一言为定!”
“嗯,一言为定。”姬翎笑了笑,勾住她的小拇指,盖了章,庄重而又坚定回应着。
秋叶落下,沙沙作响。卷起风沙,摇曳落地。这是告别,也是一个约定。
(五)
十年后,洺涯学院内。
“祁楪,学院准备分院了,你打算选什么啊?”顾岚枫拉着祁楪往比武场走着。
“我?还不急。”祁楪抹了抹鼻头,其实她在等诺言的实现,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。
“害,也是,你选啥都无所谓,除了药医的考试比剑灵和法士弱些,你完全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啊。”顾岚枫满眼羡慕。
祁楪完完全全就是女神啊,不仅脾气温和,品学兼秀,还是一个大美人,顾岚枫帮她递情书都要疯了。
“没有没有。诶,那边是什么啊,这么热闹。”祁楪岔开话题,指着远处堆积一团看比赛的人们。
“这你都不知道?每三年都有一场擂台赛。可以随意挑战同分院的学者,不分等级。最后一个留在那的人,可以获得去灵弦山的机会。”还未等顾岚枫作答,一旁观看比赛的人已插话进来,对这比赛充满向往。
“今天是比赛的最后一天了,你现在去或许还能赶得上好戏”那人看出祁楪对这次比赛很是好奇,好心提醒着。
“好的,谢谢。岚枫,我们去看看。”祁楪对这次比赛的确颇为兴趣,拉着顾岚枫的手往比赛场走去。
擂台上两人剑影交错,长剑游走间惊起星斑火花,剑气咄咄逼人。脚步变化多端,让人捉摸不透,身形猛迅轻捷,快如弓弩射出。
一位俊貌男子险些避过浩瀚剑气,落于下风。正当他被逼到擂台边时,那男子双眼微眯,手持剑猛的一挥,剑影划出界限。对手为了避免伤害,后退一步。这时,男子凌厉追击,身影变化间来到了对手身后,一脚将他踹到擂台下。
“咚!”擂鼓被人击起,结局已定音。
“我宣布这次比赛,这位公子获胜。”裁判员将那名男子的手举起,公布着比赛结果。
“唔,知道剑术平分秋色,让人以为自己处于弱势,松懈意志。待到敌方力竭,再反攻,真是妙计。”祁楪看着比赛,分析着战局,赞不绝口。
“的确很厉害啊。”顾岚枫点头称是,“不过这人也倒是真的厉害,刚来到剑灵分院不到三年,就可以和当年的魏殊榕媲美了。
虽然他现在是二灵,但却击败了三灵强者,实属罕见。”顾岚枫认出了那名男子,不由得想起魏殊榕。
魏殊榕是剑灵学院天赋最高的学士,当他还是剑灵一灵时便可以与三灵比试,十几个来回不在话下,洺涯学院的奇迹也。
“台上那人是?”祁楪表示疑惑,她还没有来得及看人来人面貌,更别说知道他是谁了。
“剑灵学院的姬翎啊,你不知道?”顾岚枫鄙夷看着祁楪,“不过也是,你都不喜欢出来转转,都没有出过总院几次……”顾岚枫逼逼叨叨的念叨着,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,分毫没有注意祁楪的不对劲。
祁楪愣在原地,顾岚枫的话左耳进右耳出,彻彻底底忽略了她的话语,唯独记得台上那人是姬翎。
是他?
祁楪盼了十年的人,就在自己的身边,说不兴奋是假的。
顾岚枫看着祁楪站在原地,拍了她的肩“想什么呢,比赛都结束了。”
祁楪朱唇轻启,莞尔一笑“岚枫,你先回去吧,我还有点事情要做。”祁楪看着远方正在领奖的姬翎,催促着顾岚枫回去。
“你又说话不算话,鸽我饭局。”顾岚枫颇为怨恨,像个被人抛弃的寡妇般。
“对不起嘛,下次我请你。”祁楪将手搭在怨气十足的女孩身上,豪声说着。
“好好,那我就溜了。”顾岚枫一听她要请客,两眼放光,一溜烟就不见了,下次一定要好好宰她一顿。
祁楪看着周围的人渐渐稀少,迈着脚步,往擂台走去。
风掠起了祁楪耳边碎发,枯叶落在她的垂发间,蝴蝶轻轻煽动翅膀,仿佛一切都还在十年前的那个告别的时候。
祁楪站在姬翎身后,心中狂跳不止,脸颊染上了夕阳的晚霞色,双手绞着衣服,紧张而期待。
害怕诺言在十年中摧残得只剩碎片,期待着与他再次相见。
祁楪将碎发别在耳后,浅浅一笑,语气柔和“翎哥哥”。
站在她前面的人,身体一僵,转过身来。
眉眼还是当年的模样,只是脸颊的婴儿肥已消失。
陌上人如玉,温如溪水流。
姬翎看到她后,大跨几步,走到祁楪面前,端详了好一会。
猛的将她抱住,头挨在她的颈间,模糊的道“楪儿,我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祁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,第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。
祁楪发间的枯叶落下,尘埃落定。
夕阳老树下,一男一女相互抱着,残阳落入地平线,余晖无垠。
风烟满夕阳,晚霞明,散入天外人不知。
“楪儿,这几年你去哪了?我去找你时,祁府已搬空了。”姬翎拉着她的手,小时候也是这般牵着她的。
“搬家了,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。”祁楪低着头看着他拉自己的小手,耳朵红如朱砂,娇羞的回答着。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姬翎松了一口气,多年的提心吊胆终有了着落。
“过得还好吗?”
“过得还好吗?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,不谋而合问着。
姬翎松开手,眺望原处的山峰,“不好,一点都不好。”
没有人知道那几年他的心中的难受,日日夜夜梦到的姑娘,在顷刻间便无音讯,祁楪消失了十年,他寻了十年。
十年如一梦,所幸,梦醒还是你。
祁楪不知如何回答,盯着自己的脚尖,低着头,略有委屈“对不起。”
姬翎可能不知道,她自己也等了十年,整整十年。
姬翎摇了摇头,捏着她的脸说:“最不应该说对不起的是你。”
看着已经到了总院的大门,祁楪看着对方的脸庞,有些不舍“我先走了,明天见。”
姬翎点点头,本想再叙叙旧,算了,来日方长。
他看着祁楪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中,依依惜别。
第二日,冠春园内。
祁楪看着琳琅满目的糕点,有些犯难,不知姬翎的口味时隔已久,有没有改变,“老板,松子百合酥,金华酥饼,蜜饯鲜桃,萝卜糕各来一份。”祁楪指着食谱上的招牌点心,一一说着。
似乎想起什么,又道“噢,对了,翡翠芹香虾饺皇来两份。”带顾岚枫喜欢吃的回去,免得说自己偏心。
祁楪提着东西回到分院,顾岚枫看着她大包小包的,眼前一亮,“祖宗,这都是买给我的?”
祁楪将翡翠芹香虾饺皇推到她面前,一本正经的说“这个才是你的。”
“哟,找到你的如意郎君了?”顾岚枫一脸八卦的看着祁楪,一口一个虾饺,好不乐乎,祁楪可从来没有这么大方,买过这么多东西给她。
她知道祁楪一直在等一个人。
“你又在打趣我了。”祁楪想起昨天的场景,小脸若有红霞飞过,连声否认。
顾岚枫白了个白眼给她,乐滋滋吃着虾饺。
祁楪将剩余的糕点带去练武场,等待着姬翎休息。
“翎哥哥,这里。”祁楪挥舞着手臂,嘴角一弯,变成弯月牙儿,招呼着他。
姬翎走了过去,摸摸她的脑袋,看着她提着的东西“重不重啊?给我的?”
“嗯嗯,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,都买了一些。”祁楪看着远处姬翎的师兄正在起哄,有些娇羞。
“你慢慢吃,吃不完可以分给别人。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声,随后转头就跑,像受惊的兔子般。
“兄弟啊,你这样追人不太对啊,要主动。”姬翎的师兄看着人跑了,勾住他的肩膀,另只手蠢蠢欲动,想要拿一块糕点吃。
“那你说如何追。”姬翎将他的手拍下,没有一丝想要分享的意思。
“啧,这不是求人的态度啊。”师兄瞥了一眼糕点,疯狂暗示。
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
“你手上的糕点。”
姬翎认真思索一下,觉得太亏了。
“不行,你想吃我再买给你。”
“要学会分享,这么多你又吃不完。”
“没得商量。”
师兄倏地语塞,看着姬翎手上的糕点,心中感到可惜。
“行,我要冠春园最贵的。”
随后凑到他旁边,低喃些什么。
姬翎再见到祁楪已是一星期后。
祁楪本想回家一趟,却在路上与姬翎相遇,两个人在路上交谈有趣,祁楪的铃笑声贯穿小巷,动人心弦。
“你想去灵弦山吗?我可以带你去的。”姬翎停下了脚步,摸了摸她的脑袋,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。
灵弦山,藏着无数世间珍奇法器,上古上万年的法器都有存在。不过,这些神器的魂灵也是认主人的,且脾气不小。若是强行使用,对于使用者来说不仅只是破铜烂铁还会伤及性命。
“我可以吗?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?”祁楪一脸期盼的看着,又担忧会弄巧成拙。
“当然不会啊。”姬翎笑着看着祁楪,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鼻子。
“那我们何时出发啊?”祁楪一想到又可以和姬翎一起游玩,心中的欢喜掩盖不住。
“十日后吧。”姬翎笑了笑,与她的手十指相扣。
影子摇曳,而后消失在巷子中……
十年,恍如一日。十年中,人来人往,朝晖夕阴,千变万化。而只有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不撼动。
转载请注明:http://www.abuoumao.com/hytd/2436.html